晚上9點多，剛想沖向電梯，電話卻響個不停。無奈，我放下皮包、外套，坐回寫字臺。

　　“喂，是我，前幾天在語音信箱留過言的。”對方的手機信號不太清楚，言語間很遲疑。

　　第一秒鐘，我就反應出他是誰，因為他的留言太有“特色”了：他說自己的故事里沒有女主角。他希望今晚能接受采訪，但拒絕與我見面，并堅持用座機打給我。于是，我打開采訪本，隔著長長的電話線，開始這場冬夜的特殊采訪。

　　完美初戀論

　　小時候鄰居親友一直夸我長得不錯，像廣告里的奶粉寶寶。也許是這個原因，我很有“朋友緣”。還在學校時，有個女孩子對我表示好感。她長得很洋氣，家里條件據說也挺寬裕。但我并沒弄清楚自己到底喜不喜歡她。還在猶豫呢，有一次竟然在極偶然的場合，看到她被一個道貌岸然的男子性騷擾。我知道她是無辜的，卻無法忘卻那難堪的一幕，就此決定拒絕她。

　　看著她的淚眼，我曾后悔自己心太硬，但從此以后我就形成了一個無法被常人接受的觀念：我未來的女朋友一定要很單純，從未和別人談過戀愛，沒有和其他男人牽過手、接過吻。

　　我問：“為什么要求對方沒談過戀愛呢？”他很堅決地說：“因為我一輩子只想談一次戀愛，我想成為她的最初和最終的戀人，白頭偕老，那有多完美！”我恍然發覺，這位愛爾著重是想和我作觀點上的溝通，而非故事情節的鋪述。

　　我與好女孩就此錯過

　　抱著這個念頭，我一直沒有談女朋友。盡管上大學時我曾暗戀某位“校花”學姐，但因為知道她談過戀愛，就沒表白。漸漸地，好朋友了解了我想找完美初戀的想法，他們稱我為“老頑固”，奇怪我怎么抱著這么個陳舊觀點不放。

　　今年我25歲，開始有熱心的阿姨給我介紹女朋友。起初幾個我都回絕了，輪到曉曉，我答應見面。理由其實很幼稚，因為她才18歲，我猜想她這么年輕，應該沒談過戀愛吧。見面后曉曉的善良活潑給我留下很好的印象，而她也對我一見鐘情。我開始樂觀地幻想起我們幸福的后半生。我和曉曉越來越熟悉，在一個溫馨的場合，我小心翼翼地問她，之前是否談過朋友。見她面露難色，我的心就一點一點地往下沉。果然她坦白地告訴我，曾與一個男孩交往了三個月，對方吻過她一次。我把自己的愛情觀全盤托出，她一聽就哭了，請我原諒她。我趕忙和她解釋，她并沒有什么錯，是我自己太固執。

　　電話這邊，我連連搖頭。愛爾仿佛有心靈感應，急忙地解釋道：“我并不會因此瞧不起曉曉，雖然分手，我一直認為她是個好女孩。我只想要求我的女朋友是百分百純潔的，我是她的初戀，她是我的初戀，兩個完全相愛的人過一生。”

　　戀愛，想要“一次過”

　　通常做傾訴的采訪，我的角色不過是“一雙安靜而安全的耳朵”。然而那晚卻以朋友的身份，聽完愛爾的講述，我開始一句接一句地提問，試圖探尋到他的心靈深處。

　　葉梓(以下簡稱“葉”)：聽你的介紹，你有不少好朋友。像你這個年齡，有人應該談過不止一次戀愛。那你是不是覺得他們的愛情不完美啊？

　　愛爾(以下簡稱“愛”)：我常與身邊的朋友聊愛情。一個女孩子比我小一歲，談過四五個男朋友，她告訴我，不是不相信愛情，只是覺得這世上愛情少得可憐，自己不一定能遇到。我的一個哥們兒找了個新女友，那女孩和別人轟轟烈烈地談過戀愛，他卻不在乎，這也讓我很不明白。為什么他要選“別人的女人”做女朋友呢？

　　“別人的女人”？愛爾的邏輯讓我不可理解，忍不住想辯論兩句。但他并不想在這個細節上糾纏。

　　愛：我認識一對30多歲的朋友，他們彼此是初戀，結婚十多年了依然相敬如賓，如初戀時那般甜蜜。我很羨慕他們，覺得像他們那樣相遇相愛相伴，才活得有意義。

　　葉：按我的理解，你談戀愛就像導演拍電影那樣，追求“一次過”，是吧？

　　愛：對。

　　葉：那你會為之而等待么？如果等一輩子，或者一輩子都未必能等到，你會后悔么？

　　愛：如果有人現在告訴我，你只要等10年就能等到，我一定不說二話去等。可連18歲的曉曉都談過戀愛了，我還可能等到那個純潔的她么？

　　就像小孩子目送心愛的風箏斷線而逝，愛爾的聲音里充滿了悲傷。

　　愛：朋友都不理解我，還建議我去看心理醫生。我還是固執，但決定給自己一個限度，我打算再等上一年，如果到了2005年12月31日午夜，我的完美初戀女友還沒有出現，那我就只能改變自己。只要女孩子喜歡我，我就會接受她，去做她的男朋友，但我無法保證一生只愛她一人……

　　說實話，最初聽到愛爾說要找個“完美”女友，我的嘴角甚至閃過一絲不屑的笑容，心里暗自下結論：又是個自我感覺良好的男人。但當他無奈地表示為了那個“她”，再付出一年的等待時，我卻覺得也許他就像那個與風車大戰的唐吉訶德，為了心中的執著，找到陌生的我們，希望通過我們問一問，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人理解他的這份執著。當然，也一定有人想問一問他，找到了一個“完美”女友，是否就能擁有一份高質量的愛情，是否就是相愛一生一世的保證？